君子以泽,殿上欢,盗墓笔记

一場侵權和反侵權的商業之爭，由于李彥宏、韓寒兩大公眾人物的“參戰”，而演變成社會話題和公共事件。他們兩人背后，是互聯網行業和傳統出版業之間的深刻矛盾。正如著名音樂人高曉松所說：“很多網站都在觀望百度，連(搜狐總裁)張朝陽都說‘先看大魚怎么做’。如果百度上岸，小魚們都會上岸。因此我們現在的抗議和談判意義深遠。”本刊獨家專訪維權作家、百度高層和知識產權專家，深入解讀李彥宏和韓寒的戰爭及其背后故事。李彥宏，43歲，百度公司創始人、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。他外表英俊，今年剛被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評選為中國內地首富，是內地最有偶像氣質的商業領袖。韓寒，29歲，青年作家、賽車手和音樂創作人。他文筆犀利，去年入選美國《時代》周刊“全球最具影響力100人”，是中國人氣最高、最受年輕人喜愛的明星作家。

　　他們兩人素不相識，一個在互聯網商業領域呼風喚雨，一個在文學創作領域叱咤風云。但是2011年3月15日，他們之間爆發了尖銳的對立和沖突。包括韓寒在內的50位著名作家，控訴李彥宏一手創辦的百度侵犯知識產權。韓寒寫的《給李彥宏先生的一封信》，把這場糾紛推向高潮，引起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。

　　50作家圍攻百度

　　《環球人物》雜志特約記者張園

　　版權糾紛爆發

　　今年的“3·15”消費者權益日很不平靜。這一天，賈平凹、劉心武、麥家、韓寒、郭敬明、慕容雪村、沈浩波等50位著名作家和出版人聯名發表《“3·15”中國作家討百度書》：“百度文庫收錄了我們幾乎全部的作品，并對用戶免費開放，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授權。”

　　這些精通中國傳統文化的作家用了一個“討”字。歷史上，“討”字曾用于十八路諸侯討董卓、駱賓王《討武檄文》、孫中山《討袁檄文》等，都是激烈的對立和宣戰。作家們用這個嚴厲的字眼譴責百度侵權。

　　3月22日，部分出版人和作家共同成立“出版界和作家群體反侵權同盟”。24日，同盟推舉出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(以下簡稱文著協)常務副總干事張洪波、磨鐵圖書有限公司總裁沈浩波、萬榕書業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路金波、北京讀客圖書有限公司董事長華楠、作家慕容雪村和香港導演彭浩翔6位代表，與百度代表談判。長達4小時的激烈交涉后，談判宣告破裂。在《出版業、作家群體與百度談判破裂聲明》中，同盟代表稱，“未在談判中看到百度高層對本次談判及解決問題的誠意”。

　　3月26日，韓寒在個人博客上發表了《給李彥宏先生的一封信》，直指百度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李彥宏“派來幾個高傲的中層”應付談判，諷刺李彥宏“知道誰能欺負，誰不能欺負”。此文掀起了輿論狂潮。

　　3月29日，高曉松、崔健、小柯等著名音樂人跟進，成立“華語音樂作者維權聯盟”，繼2010年對百度音樂搜索業務提出侵權控訴失敗后，再次重提百度音樂版權問題。

　　3月30日，“出版界和作家群體反侵權同盟”通過沈浩波的微博發出聯合聲明《樹欲靜，而風不止》，希望百度在尊重《著作權法》前提下，與出版行業重啟談判。

　　一連串的事件，把全球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公司百度推向了風口浪尖。一方是以李彥宏為代表的互聯網企業，一方是以韓寒等為代表的傳統出版業，困擾兩大行業多年的侵權和維權之爭，因為這兩個公眾人物的“參戰”，最終爆發成一場“來勢洶洶的戰爭”。做慣了行業“老大”的百度似乎傻了眼，其副總裁承認，完全“沒有想到會成為這么大的焦點”，“忽然就成為公眾事件”。

　　百度文庫由來

　　百度文庫自建立那天起，其操作模式就和作家、出版人結下恩怨。

　　成立于2000年的百度是一家搜索引擎公司，其目標是將人類所有信息收歸囊下，供用戶在互聯網上自由分享。書籍是人類知識、文化、信息的重要傳統載體，百度從一開始就在打書籍的主意。2005年前后，百度內部萌生了一個“百度圖書”計劃，想把所有中文圖書都“搬”到網上。但市場調研發現，想掃描全部中文圖書是不可能的。“百度圖書”退而求其次，與各大圖書館談判，在2007年4月正式推出書籍的索引、目錄和摘要，并提供書籍的在線購買信息等。用戶看不到全文，但能夠檢索和便捷購買。

　　2009年11月，百度推出“文檔分享平臺”。當年12月更名為百度文庫。它采用的是網友在線分享模式，用戶上傳自己積累的電子文檔，就可以獲得網站給的積分獎勵。絕大部分免費文檔可在登錄后直接下載，少數標了積分價格的文檔則扣掉積分才能下載。如果積分不夠，那就要靠上傳文檔攢積分了。

　　通過這套機制，大量傳統圖書以網友的名義被上傳到百度文庫。文庫的統計數據顯示，每天有超過15萬份文檔上傳、7000萬次瀏覽量和650萬份下載量。在作家維權行動開始之前，文庫擁有約2000多萬份文檔，其中文學作品超過了10%，約280萬份，相當一部分是暢銷文學作品，仍在版權保護期內。

　　國家版權局介入

　　有了免費下載，誰還愿意花錢買書？百度文庫問世一年多，對整個圖書產業鏈造成“致命打擊”。首先是包括傳統出版業、網絡出版業、電子出版業在內的所有出版商，都賣不掉書了。接下來就影響到傳統作家、網絡作家生計問題。繼而，作為渠道商的實體書店和網絡書店，也隨之生意蕭條。沈浩波高度概括道：“百度是試圖以文庫這種方式，形成互聯網(對)出版(業)的壟斷。”

　　在這種情形下，國家版權局介入百度文庫的版權問題。2010年7月21日，打擊網絡侵權盜版的專項治理工作“劍網行動”在全國展開，國家版權局版權管理司不斷接到舉報百度文庫侵權的投訴。2011年2月底，版權管理司正式約談百度，責令百度提交整改報告。

　　作家發起維權行動后，3月22日，國家版權局版權管理司副司長王志成正式表態，互聯網企業不能濫用“網絡避風港原則”。“我們會非常關注百度等大企業和此次維權事態發展。企業不分大小，如果百度違法或者違規，版權司也會依法對其進行查處。”

　　什么叫“網絡避風港原則”？

　　2006年7月1日實施的《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》中規定，網絡存儲及搜索提供商在接到權利人申請通知后，斷開侵權的相關鏈接，即可不承擔賠償責任。這一規定被形象地稱為“網絡避風港原則”。在作家發起維權行動后，百度的第一反應就是用“網絡避風港原則”申辯：“百度從文庫誕生之日起就鄭重承諾，如果作家及版權方發現文庫用戶在上傳內容時有侵權問題，只要通過文庫投訴中心反饋情況，百度會在48小時內迅速核實并依法進行相應的處理。截至目前，百度已經通過文庫投訴中心，有效清除了文庫中數萬條用戶上傳的侵權信息。”

　　但王志成明確表示，從百度文庫頁面上來看，其對搜索和鏈接結果進行了編輯、修改和選擇，根據法律規定，網站一旦采取這些行為，它就不能適用于“網絡避風港原則”。“我們已經委托了北京市版權局對百度侵權一事做進一步的調查。”